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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晴撇撇嘴，看得出秦远是在逗她，声音嫌弃道：“好假。”

秦远收了动作，转而按住她肩膀，止住了她一蹦一跳的脚步，将她身子一转，重新面朝顾府的方向。

“青大杀手可要藏好自己的武器，不要被别人看到了。”

苏晴自知理亏，即便听出秦远调侃自己也不反驳，她声音弱下去，闷闷应了一声：“知道了。”

她伸手摸向自己藏飞刀的地方，望着西沉的落日出神。

那天在宫门口，见到刚刚挨完刑的秦远的时候，看到他脸白得吓人，掌心里都是指甲嵌进肉里的血痕，有个念头从她脑海里飞过。

如果现在起，放弃恨，是不是能够让时间治愈一切。

她可以安安心心当她的顾夫人，吃饱、穿暖、不用卖弄姿色，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上一世梦寐以求的生活了。

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，下个瞬间，她亲自踹飞了这个念头，又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巴掌。

离开宴春楼时间久了，她竟然开始心疼男人了。

时间是感情里最没用的东西，无论是恨，还是爱。

它洗不净苏晴心里的不甘，也没办法滴穿秦远比石头还硬的心。

安安心心当顾夫人。

这个愿望也只是眼前虚幻的泡影。

只要陈家倒台，她就会变成这个家里最可有可无的那个。

她总想做点什么，被别人喜欢。

可她不知道，秦远面对她的时候，心里从来都不是一颗石头，而是一池春水。

只要她一滴水，就能激起千层涟漪。

故而秦远也不觉得时间能够起什么作用，他始终都被困在以时间为名的困局中，从未脱身。

不知道是不是苏晴和秦远的抱怨声太大，时间很快就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能力。

它的确起不到什么作用，但是能带走他们在乎的人。

宴春楼传来消息，张福娘过世。

那个虽然拿她当摇钱树，但实打实将她抚养成人的，算是她半个母亲的人。

没了。

得到消息，苏晴当即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，回了宴春楼。

见到柳灵均，两人坐下来互通有无。

她脸上的疤淡了不少，但若是摘了面纱，那道疤痕仍旧会成为她漂亮脸蛋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。为了免去麻烦，柳灵均干脆整日将面纱戴在脸上。

两人还没把想说的话说完，门外激烈争吵声传进来，打断了她们的对话。

“你为什么在这？”

“我凭什么不能在这？我还想问你呢，你为什么在这？”

“我就应该在这。”

两个人吵得柳灵均心烦，她打开门，秦远和沈春辰吵得正欢。他们你一言我一语，兴致高涨，谁都没有终止这场闹剧的打算。

“吵什么？”柳灵均皱眉看他们，眼中满是不耐烦。

他们的嘴虽然停了下来，但目光仍然在空中走了几个回合。直到跟着柳灵均走进房间，在门口还因为进门的时候因为谁先谁后又吵了两句。

“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明白你来这里的意义。”秦远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，但却能从中读到不少厌恶和不解。

“我和苏晴从小一起长大，算是她半个家人，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来。”沈春辰声音清亮，坚定说道。

“你算半个家人？”秦远轻笑一声。“你算半个就只来半个就行了，我是她完整且唯一的丈夫。”

沈春辰脸色一变，绿了又白。

对于苏晴嫁给秦远这件事，他始终心里就没有服气过。

如今，秦远赫然在他面前，直截了当地用“丈夫”的身份打压他，让他心里怒意更盛。

“她过去近十年的人生，都是我陪她过的。我们一起受苦，一起长大，一起走到今天。未来——”

“未来就交给我了。”秦远打断了沈春辰的话，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意，“未来我们还有数个十年，但是，不会再让她受苦了。”

秦远眉毛向下落，为方才这短暂的胜利喝彩。他眼神凌厉，挑衅的意味瞬间蔓延开来。

“现在跟着你还不算受苦吗？”沈春辰身体缓缓向后靠，不慌不忙接上秦远的话。

“沈公子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
“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。”

“恕我直言，她想要的，沈公子都给不起。”

秦远这句话戳到了沈春辰痛处。

沈春辰从一开始就知道，自己配不上苏晴的野心。可他仗着自己是先出现的那一个，仗着自己陪苏晴走过了那么多难捱的岁月，勉强骗过自己。

他起码可以陪在苏晴身边。

可是，秦远这一句话，将他这么多年苦心保护的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，轻而易举地捅破了。

他不只是捅破了，捅穿了，他甚至还直接一把火烧了沈春辰的窗户纸。

沈春辰恼羞成怒，拍案而起。

“是！我给不起，有人能给得起！比你秦远给的多得多！要不是当初你在背后动了手脚，她就能嫁给陈金粟！如果她嫁到陈家，就能——”
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

苏晴胸膛猛烈起伏，高声打断了他的话。

沈春辰吓了一跳，当即闭上嘴，收了声。

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晴。

他不敢相信，这个曾经吃梅花酥都要留下半块给他的人，竟然会因为秦远吼他。

他满眼失落，睫毛随着目光轻轻颤抖。他用目光抚上苏晴的脸，青涩而莽撞，仔细看还能看出些侵略的意味。

沈春辰不懂。

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一出口，苏晴和秦远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

他忽视了从秦远那里投来的愤怒目光，转而迎上苏晴的双眸。那双曾经无数次安抚他的眼睛，此刻盛满惊恐。

他不明白。

他不明白为什么是惊恐。

分明曾经苏晴最想要进的，就是陈家的门。

沈春辰提了口气，在胸膛绕了一圈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。他垂了眼，往日的嬉皮笑脸此刻在他脸上找不到半点踪迹。

“好。”他终是败下阵来，声音沙哑，轻轻回答。

第 57 章

沈春辰瘫坐在椅子上，低着头，一副任打任挨的模样。

极致的恐惧和怒意过后，理智重新回到苏晴脑中。她堪堪稳住心绪，重新坐下来。

柳灵均率先出言，打破了这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“既然来了，就都别闲着，小殓礼、大殓礼、出殡、安葬……一天之内，都要做完。”

“一天？”秦远看向柳灵均，满眼不解。

且不说出殡之前还要诵经、理七，光是摆设灵台、拜桌就不是一天能做完的事情。
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，”柳灵均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理所当然道，“平康坊内没有哪家青楼会停上叁伍天不开门，只为了办丧事的。”

柳灵均的用词听起来不带一丝情感，在秦远听来有些刺耳。

生死乃是大事，他亲手操办过这么多次，都没有怠慢过一丝一毫。

“母亲吩咐的。”柳灵均又补了一句。

听到这话，苏晴抬眸对上柳灵均的目光。她明白，柳灵均听起来草率而随意的命令，也是她与张福娘周旋许久才得到的结果。

张福娘深刻明白，在宴春楼这地方，没有人能以盛大和圆满作为生命的结尾。

她能留给宴春楼的，只有一个平静而安定的开始。

“就按母亲说的办。”苏晴应了一声。

苏晴跟在秦远身后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，她惊讶发现，自己在宴春楼中也能如此手足无措。

方才柳灵均嘴里那些莫名的仪式，她从来没有操办过，也未曾参加过。她甚至不知道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，如何才算善始善终。

青世平和谢宜秋，没有庄重入殓，也没有人圆坟。

苏晴没有家，父母的灵位也没有地方安放。

甚至她自己上辈子的终点，也只是横死宫墙下。

她从来不知道如何圆圆满满地与世界告别。

她坐在一边，看着秦远井然有序安排柳灵均手下的人，丝线要买五色的、棺材要买松柏的、制作人偶的纸要买易燃的……

他看起来比棺材铺子的老板还要专业不少。

沈春辰看着秦远娴熟的动作，甚至在怀疑，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，抬棺材起家，做了挽郎才当上了如今的兵部侍郎。

沈春辰自愧不如。

奈何苏晴就在旁边，他不想在秦远面前露怯，索性想要躲得远远的。

“沈公子。”

秦远像是脑后长了眼睛，沈春辰刚刚起身，秦远的声音就幽幽传来。

听着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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