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门小说云寐白荼 十味香全文免费阅读

的叫声阿蛮回头望了一眼，游人如织，不曾看到什么。声音也很快淹没于各种杂声，阿蛮不甚在意地走开了。

　　及至宣德楼前，又是一番胜景。左右两朵楼上，各挂一枚灯球，径丈余，内中燃烧着如椽巨烛，把宣德楼下一片区域映照得亮如白昼。

　　楼前立起百十根长竿，竿上悬挂着由彩纸糊的百戏人物，阵仗颇大，夜风拂来，宛若神仙集体出游。

　　下面是舞龙灯的，草把扎起蜿蜒起伏的龙的形状，再以青幕覆盖，上面密密放置几百几千盏灯烛，于人群间舞动起来。恰似一条巨龙穿行于人丛。

　　聂枝枝站在龙灯下，手里捏着一盏莲花灯，依偎在种文彬身旁。她的眼睛里映着灯火的光彩，显得尤为亮。种文彬贴近她耳际，唧咕数语，她点点头，他便朝卖香糖果子的小贩走去。

　　聂枝枝独自站在街心。

　　人群有了轻微骚动，阿蛮知道那一刻又将到来。她黯然别开头，打算离开。既然救不了她，索性连看也不要看，免得心痛。可是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聂枝枝，便是这一眼，叫她再也无法安然离开。

　　行动快于意识。等到她意识过来时，她已经奔跑了起来。

　　她不顾一切地跑向聂枝枝，她做不到，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皮子底下。即使重来一千次一万次，即使救下她也于事无补，她还是要救。

　　她不想叫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。

　　阿蛮的举动惊动了聂枝枝，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朝她飞奔来少女，还有她那只燃烧起来的鲤鱼灯。

　　阿蛮完全忘记手上有花灯一事，随着她的奔跑，花灯剧烈摇晃，罩子内蜡烛倾倒，点燃了细棉纸，红鲤瞬间燃烧起来。

　　人流骤然汹涌，像是受到什么猛兽的驱赶，黑压压地往这边涌。即将跑到聂枝枝面前时，阿蛮的后背被人撞了一下，她猛地趔趄几步，进而扑到聂枝枝怀里。花灯则失手飞出，落在正前方舞动的龙灯上。

　　龙灯上安置的是滚灯，可以随意舞动而不至于失火。而阿蛮的鲤鱼灯不合时宜地落上来，引燃了青幕，幕下皆是干草。龙灯顷刻成了一条火龙。

　　火龙犹如被天雷击中，向着人群坠落。阿蛮和聂枝枝被一齐扣在下面。

　　哭喊声、尖叫声、哀嚎声处处可闻，火势蔓延，宣德楼前霎时沦为一片人间炼狱。

　　20.

　　阿蛮尖叫着醒来，她大口喘着粗气，眸间尽是惊恐之色。两只手在身上胡乱拍打着，嘴里大喊：“火，火！”

　　阿毅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门口，“做噩梦了？”

　　看到弟弟，阿蛮逐渐镇定下来。她错乱的神志一点点恢复正常，明白过来她和聂枝枝一起葬身火海的那个上元节已经过去，眼下是时间再次重启后的上元节。

　　一切虽然已经过去，被烈火灼烧的灼痛感却深深刻在了她脑子里。那种恐慌一时半刻挥之不去，连着两天，她处在忧惧中，惶恐不安。

　　在她颓废的时间里，聂枝枝又死了一次。当初在心里立下誓言，决计不再叫她经历死亡。毫无意外地成了空话。

　　她痛恨ʟʐ自己蠢笨，她的插手非但没有使事情变好，反而变得更糟。她颓唐着，连门也不愿意出。

　　头靠在窗边，百无聊赖地听母亲与吴婆闲话：

　　“听没听说前儿夜里宣德楼前发生的事？”

　　“怎么没听说，踩死个年轻小娘子哩。”

　　“今年的上元节真是不太平，太平坊那边头也死伤了不少人呢，那卖肉的郑屠，持着刀，见人就砍，我还买过他几回肉呢，怎么就没看出是个疯子！”

　　“谁理会得。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阿蛮听着听着，猛然坐直身子。

　　时间再次回到元夕当日。

　　阿蛮用完浮圆子出门，在州桥被卖花灯的拦下。

　　“小娘子买只花灯吧，便宜的哩！”

　　阿蛮选中一盏猴子灯。

　　“小娘子奇怪的哩，莲花灯鲤鱼灯兔子灯哪个不好挑，偏挑猴子灯，猴子灯垂髫小儿耍的哩。”

　　阿蛮听到老板的话折回来。

　　“小娘子打算换一盏？”

　　“不换，我再买一盏。”

　　阿蛮提着两盏花灯走入御廊。御廊下有青衣小童提猴灯看猴戏，灯儿捏得不稳，被路人撞掉，紧接着被下一个路人踩于脚下。小童看着被踩得稀巴烂的猴灯，放声大哭。

　　小童身旁的青衣妇人粗暴地命令他不许哭，小童充耳不闻，反而哭得更大声，一抽一噎。正当妇人失去耐心巴掌高举之际，阿蛮蹲到小童身前，柔声说：“乖，不哭了，姐姐这里有一只猴子灯，送给你。”

　　小童得了猴子灯破涕为笑。

　　妇人也重新露出了笑颜，和阿蛮道了谢。阿蛮笑说没什么。

　　过得片刻，一个眉毛粗乱，体态魁梧的男子穿过人墙走到妇人与孩子身旁，怀里紧护着一包香糖果子。

　　“怎么去这么久？”妇人不耐烦地问。

　　“卖香糖果子那厮害我好找。”男人尽管火大，目光落到孩子身上，顷刻转化为笑意。

　　“小兔崽子，你要的香糖果子。”

　　小童捧过香糖果子，兴高采烈。男人把儿子举过头，叫他骑在自己脖子上。一家三口其乐融融，往人山人海里走去。

　　阿蛮在长椅上坐下来，眺望宣德楼方向，朵楼上两只巨型灯笼，煌煌绽放光辉，即使隔上这么远也清晰可见。

　　聂枝枝和种文彬并肩走来，聂枝枝的莲花灯笼到种文彬手上，她则捧着香糖果子，吃得津津有味。

　　“累了吗？坐下歇歇？”经过阿蛮身旁时，种文彬询问聂枝枝。

　　聂枝枝点点头，和种文彬一起在阿蛮身旁坐下。

　　阿蛮下意识背过身去，须臾，见聂枝枝不曾注意到自己，又转回来，看她和种文彬说笑。她的侧颜有着温婉的弧度，像棱角浑圆的山丘，望之可亲。阿蛮不禁想象，假如没有当初的那件事，她们还是朋友该有多好。亦或者，她没有选择扔下石头，而是和她一起同甘共苦。

　　没有假如。

　　聂枝枝把香糖果子递给种文彬，换回自己的莲花灯。

　　她的莲花灯和阿蛮的莲花灯挨到一处。两盏莲花灯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摆荡着，时不时碰到一处。宛若并蒂双生。

　　宣德楼方向突然爆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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