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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两道身影较着劲，同时往左侧挪去，伴随着沙沙地声音，地上留下两行极深的足印。

　　忽然，顾危行这边似承受不住般，双膝微微弯曲了下。

　　很细微的变化，仍被对面捕捉到了。

　　健硕的身形当即使出全部力气，瞅准破绽打算奋起一击——

　　谁知，落了个空。

　　怔愣之际，一道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撞上后腰，使得本就不稳的身躯霎时雪上加霜。

　　斩马刀咣当落地，整个人也随之往前栽去……

　　“父亲！”

　　顾侯爷气喘吁吁，额头浮起了一层薄汗，看上去有些狼狈，却十分坚定地推开了儿子搀扶的手臂。

　　“不需要，为父……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。”

　　继而抬头瞪去一眼：“哼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，喜欢偷奸耍滑。”

　　顾危行不急不恼，回道：“兵不厌诈而已。”

　　“哼。”顾侯爷又重重地哼了声，接过下人递上的布巾，一边拭汗，一边往屋子里走，“过来，有话问你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

　　父子俩坐定后，相对沉默地饮了会儿茶。

　　顾侯爷幽幽开口道：“大理寺那边，干得怎么样啊？”

　　“尚可。”

　　“呵，也不用太过谦虚，为父我如今虽不常在朝堂，倒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。”顾侯爷瞥了儿子一眼，“你的所作所为，还是有所耳闻的……没给咱们顾家丢脸。”

　　“多谢父亲夸奖。”

　　被如此直白地点明后，顾侯爷显然有些不自在，端起茶盏抿了口，道：“不过，你年纪也不小了，当初的一腔热血挥霍得差不多，是不是该回来了？总在外面以身涉险，令你的母亲和姐姐整日担忧，实在有违孝道。”

第215章 少年意气风发

　　“让父母亲和阿姐担忧，是孩儿的错，只是孩儿无心此业……”

　　呯！

　　瓷盏重重地掷在茶几上，打断了后面的话。

　　顾侯爷愠声道：“无心？这个理由你用了近十年，还有脸面继续用下去吗！你若不是顾家现如今唯一的嫡子，你爱干嘛干嘛去，最好一辈子都——咳咳！”

　　顾危行连忙上前，抬手为其拍背顺气。

　　缓了好一会儿，顾侯爷深吸口气，平稳了心绪，沉声道：“好，这件事可以暂且不表，但另一件事，你今天务必要给我一个解释。”

　　“是。”他后退一步，躬身道。

　　“你说你无心朝堂，宁可选择与尸骨打交道，那么太子那边算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他微微一怔，不动声色道：“父亲的意思，孩儿不明白。”

　　“不明白？”顾侯爷冷笑，“我看你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！”

　　“上次你母亲提及，过年时太子亲自登门拜访，我便觉得不妥，而这半年来，朝中表面风平浪静，实则内里风言风语不断，已经不止一人，明里暗里地前来刺探，看我顾侯府可有结党之意。”

　　“前些时日，那几个曾被我痛骂过的小人，甚至登门送礼，道是往后便是一条船上的了，我呸！”

　　思及当时的情景，顾侯爷仍是气得发抖。

　　“良禽择木而栖，贤臣择主而事，这句话我早就叮嘱过你！”

　　“之前，你选择置身事外，倒也罢了，如今虽未表态，但明眼人皆看得出，你与太子的关系不一般，照此以往，你以为你还能一直当个闲散的大理寺少卿？你无心的事，早晚会主动找上你，乃至连累整个侯府！”

　　整个堂屋内，回荡着这句掷地有声的话，仿佛某种预言般，令人不由地心生惶恐。

　　须臾的沉寂后，顾危行开口道：“所以父亲，这种情况下，孩儿更不能回来，往后就算真发生什么……亦能一力承担。”

　　此言听着有心，却也在变相地肯定了方才那番话。

　　顾侯爷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，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，如遭雷击。

　　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　　“高处不胜寒，权高者，有时候更加的身不由己，其实太子……并不像传闻和世人所认为的那样，她……”

　　对于司徒毓，他不能说完全了解。

　　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，相信自己的感受。

　　对方虽然算不上一个纯粹的善人，但也绝不是那种心肠阴毒、不分是非的恶人。

　　顾危行明白，许多事，根本无法向父亲解释，解释了，怕是也不会信。

　　但若就这样任由至亲否定心仪之人，他亦做不到。

　　果然，顾侯爷别说信，连听都不想听，直接一拍桌几，怒道：“住嘴！”

　　继而抬手直指，满脸地恨铁不成钢：“你是不是忘了，定远侯怎么死的？你唐叔叔和李叔叔他们，又是怎么死的？这些年以来，太子为了权势，可谓不择手顾，背地里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忠良，血的教训，历历在目，你却还在此为他辩驳？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药！”

　　“她是储君，理应臣服。”顾危行低声道，“父亲，你逾距了。”

　　“孽子！”顾侯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一气之下，口不择言，“自小便一身反骨，若你哥尚在世，侯府岂会落得现下的光景？犯下那么大的错，为什么还不引以为戒？为什么不能多学学他？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！”

　　咣当！

　　瓷碗落了地，醒酒的汤水晕染了白色的石阶。

　　紧接着，一道身影蹒跚而至，抬袖啪地一声甩在了顾侯爷身上。

　　“顾修远！你又在说什么浑话！已经没了一个，你是还想再逼死另外一个吗！风光，荣耀，你若想要，你自个儿争去！我只要我的儿子开开心心……平平安安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　　这场训斥，最终在顾夫人的恸哭，以及顾侯爷手足无措地安慰声中，告一顾落。

　　夜更深了，月色渐渐被乌云所笼罩，白日里的燥热也随之退去，只留下阵阵虫鸣和淡淡的凉意。

　　顾危行支着腿，独自坐于假山后方的花墙之上。

　　这是他儿时最喜欢的地方。

　　冬日的晌午，夏日的夜晚，一待便是许久。

　　无忧无虑，没人找得到他，除了……

　　“危行。”

　　“哥！”

　　温润青年立于下方，举起手中的陶罐，笑意晏晏：“瞧，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束着马尾的少年双眼一亮，当即翻身跃下，揭开盖子一看，兴奋得差点跳将起来。

　　“是鬼面将/军！太棒了！年底的斗蛩大赛，我铁定能夺冠，哥，到时候，你一定要去看！”

　　“唔……好，我会尽量赶回来。”

　　“欸？你又要离开京师了吗？”

　　“嗯，冶州一带经常受到不明流寇的侵扰，我已向圣上自请出兵征伐，早日平定，那里的百姓才能和咱们一样，过上安稳的日子。”

　　“哥，你好厉害啊！”少年的眼中透着钦佩及向往，“什么时候，我才能和你一样呢？驰骋沙场，所向披靡，真正地大杀四方！”

　　青年笑了，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：“你不需要和我一样，有些责任不必你去背负，做你想做的事即可。”

　　“可我刚刚说的，就是目前最想做的事啊！哥，我都十二岁了，早就可以从军了，不如这次，你带我一起去呗？”

　　“危行，打仗不是儿戏，你……”

　　“好啦，就这么说定了！”

　　少年满身意气风发，也确有傲气的本钱。

　　在这次剿灭流寇之役中，表现相当突出，从寂寂无名，一下子成为了军营中的口口相传。

　　接下来两年的时间，少年凭借自身实力，一路攀升，稳坐上/校尉一职。

　　虽然较之自家兄长，仍然相差甚远。

　　但就他这个年纪来说，已是出类拔萃，前途不可估量。

　　这位顾家二公子，与长子稳重严谨地处事风格截然不同。

　　他头脑灵活，胆量过人。

　　这种脾性，有利亦有ᴶˢᴳ弊。

　　利，是善出奇招，经常想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点子，从而带领大家立下累累功勋。

　　而弊……

　　“顾哥，咱们这样自作主张地行动，会不会……被骂啊？”

　　“被骂都是轻的，就怕受罚，军棍可真是狠哪，上次被打的地方，好像还在隐隐作痛呢……”

第216章 我打算重新置办一处宅子

　　数人凑在一起，你一言我一语。

　　其实最小的都十七八岁，但由于凡事以面前之人马首是瞻，已经习惯性叫哥。

　　“担心被骂？可以不去。”少年修眉一挑，看向另一个，“怕被打？那就回去守马厩。”

　　说完，他翻身上马，吐掉嘴里叼着的草芥，扬声道：“京师的粮草还没到，弟兄们饿得都快啃树皮了，反正我是没办法继续老老实实地等，愿意跟我去搏一把的，就上马，不愿意的，便回去待着，我顾危行绝不强求！唯有一点，必须闭紧嘴巴，无论谁问起，都不准泄露行踪！”

　　夜黑风高，一支小队沿着小路逼近敌军帐营。

　　抵达后，按原定计划兵分两路，一部分悄悄装运，一部分将带来的桐油尽数浇在粮仓四周。

　　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，就在少年准备吹响动手的暗哨时，不远处突然传来骚动。

　　“集合！有人偷袭——！”

　　黑暗中，年轻的小将们顿时慌了。

　　“顾哥，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咱们快逃吧！”

　　少年看着装车完毕的粮草，一咬牙：“按原计划，你们先走，我断后！”

　　“顾哥，我来点火！”

　　他一回头，看到说话者掏出了火折子，忙阻止道：“别——”

　　然而，已经晚了。

　　火光亮起的刹那，一支响箭射来，直接穿过了此人的胸膛。

　　“阿阳！”

　　年轻的小将并未倒下，反手以刀尖支撑住自己，头也不回地吼道：“你们快走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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